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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圓房……延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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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圓房……延期

魚姒看著她的夫君三兩句結束了賀衡的寒暄, 而後徑直牽著她進門,不由得湊近他壓低聲音:“夫君,今日是鴻門宴呀。”

晏少卿又何嘗不知道今日不詳?只是後來他才回過神來, 青娘那時那樣說,可能只是想來而已。再結合來送請柬的柳靜眠,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?

雖然心頭不安, 但既勸不了,便只能安慰她:“我們觀了禮就走, 不多留。”

只觀禮,不宴飲, 那還叫什麽鴻門宴?

魚姒心中清楚,卻不多說,只擡手扶了扶鬢邊的銀簪。

待進到前院, 柳靜眠已經落座,正與賀三夫人言笑晏晏。

魚姒沒有攀上去,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, 望著滿院熱鬧, 心中倒真的起了些悵然。

她只記得自己滿心歡喜繡好了嫁衣,沒有一點假手於人, 婚期將近,喜悅忐忑更盛, 往後卻是一片空白。

不知道與夫君成婚的那日……

“晏夫人怎麽在這兒呀, 妾身正尋你呢。”賀夫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, 親密準確地拉住了她的手。

魚姒渾身發毛, 努力克制住想抽出手的沖動,語氣不太穩:“賀夫人找我有什麽事?”

賀夫人掩唇而笑:“晏夫人與晏公子成婚六年,伉儷情深, 乃至如今仍如膠似漆,真是羨煞旁人。”

“我家七妹妹今日新嫁,想沾沾你的福氣,不知晏夫人肯不肯呢?”

眾目睽睽之下,她難道還可以說不嗎?

魚姒微笑:“自然可以。”

可走出兩步,手上的桎梏才顯出來。

賀夫人也察覺到,回頭一看,又笑:“晏公子,只是離開一小會兒,怎如此難舍難分?”

晏少卿卻沒有羞窘,手上愈發用力,冷淡陳述:“我與夫人同去。”

她們是要去新婦房裏,他如何能去?

魚姒夫唱婦隨,也道:“那就同去,我夫君在院外等,應當可以吧?”

賀夫人朝一處看了一下,轉過頭面色如常:“當然可以,只是晏公子不能進後院。”

那不就是送她從前院到後院?

魚姒心中腹誹,面上毫無破綻,還與賀夫人說笑:“怎麽不見賀小姐呀?”

賀夫人眼中帶笑,口吻卻漫不經心:“我家小姑麽,也有她的事。”

魚姒一凜,警惕徹底占據心神。

“就是這裏了,晏公子留步,您若是無趣,可以向右走,上游廊至水榭,那裏也是待客之所,或者向左走,過小徑至閑亭,也能歇腳片刻。”

晏少卿一動不動,低頭溫聲道:“青娘快去快回,夫君在這裏等你。”

魚姒點點頭,擡眸再度看了賀夫人一眼,隨她進去。

賀家高墻大院,院落也極多,左拐右拐不知多少次後,喜氣洋洋的笑嚷才漸漸清晰。

臨到門前,魚姒最後看了一眼賀夫人。

賀夫人笑:“魚妹妹看我做什麽,快去快回呀。”

難道多留片刻就會出意外?

魚姒心中更加警惕,按她的話迅速進門。

房中的人均是詫異,不過很快有人想起來:“是晏夫人呀,阿媱快來親近親近晏夫人,今日嫁過去後,可要與晏夫人一樣恩愛美滿,琴瑟和鳴呀。”

魚姒沒有心思聽這些話,掃視一圈,確定這房裏根本沒有賀嫤的影子。

一團紅影已被笑著推到眼前,該是新娘子,她收回視線,正要說幾句吉祥話再想個托詞告辭,可凝神看清鳳冠霞帔盛妝花容的一瞬,腦海裏忽然出現自己對鏡理盛妝的畫面。

“瞧瞧,絞了臉,新娘子多漂亮?接下來該梳頭發了……”

“一梳梳到尾……”

“二梳白發齊眉……”

“三梳兒孫滿堂……”

“晏夫人?”四面八方的聲音在問。

魚姒撐著僅有的意識笑著祝福:“七小姐喜得良緣,日後定能琴瑟和鳴,白頭偕老。”

面前的七小姐沒有說話,只自己又坐回了銅鏡前。

魚姒順水推舟:“我有些不適,就不留在這兒了。”

不等人開口,她已經出了兩道門。

各家夫人喜笑顏開,櫻桃遞上喜帕,鏡中不盡羞喜的自己被繡著鴛鴦的紅帕子蓋住盛妝,便隱隱約約只剩了滿目的紅。

“吉時已到,福女出閣——”

賀夫人呢?賀夫人呢?!

魚姒顧不得正在恢覆的記憶,急急按原路返回,誰知才出七小姐的院門不遠,就突然冒出兩個婆子,兇神惡煞,膀大腰圓,一看就不好對付。

來不及想,她霎時拔出一根簪子丟了過去,鋒利的簪身在日光照射下折出刺目的銀光,足夠閃人雙眼。

“站住!”

傻子才會站住!

魚姒拔腿就跑,是不是原路已經不重要了,只要能見到人就行!

她不信賀家會放任賀嫤在賓客滿堂的喜日行這等狠毒事!!

·

“請問閣下可是晏公子?”急急快問,面帶急色。

是個陌生的丫鬟,晏少卿警惕起來,沒有應聲。

丫鬟沒有得到回答,似覺得自己找錯人了,更加焦急四處觀望,口中道:“閑亭那邊好像沒有人,那一定是在水榭了!”

說著,就要向右邊走。

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,晏少卿冷聲叫住了她:“我就是,你有什麽事?”

丫鬟竟也不加以求證,立刻就道:“我家夫人使我來告訴您,魚小姐出事了!”

“九小姐竟然安排了好些粗使婆子,想要、想要將魚小姐害死!”

什麽?!

大喜之日,賀嫤怎敢?!

晏少卿頭腦一空,立刻揮開她沖了進去。

丫鬟不等站穩,對兩邊都點了下頭,隨即快步離去。

似乎是巧合,他一進來,就有人攔路:“你是什麽人?!怎麽擅闖我們後宅內院?!”

去歲賀衡兄妹的狠毒意圖猶言在耳,晏少卿厲聲喝道:“讓開!我夫人若是在今日出什麽事,你們都……”

說時遲那時快,忽然有一人朝晏少卿面門抖開手帕,細碎粉末撲面而來,他愕然屏息揮散,卻已經來不及了。

“真是一對有情人,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賀家人拆散呢。”閣樓上,目睹了一切的賀夫人若有似無地嘆息,“陰陽兩隔,多麽殘忍。”

“她跑不了多遠!若是把人放跑了,小姐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!”

搜查的動靜愈來愈近,魚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手裏的金簪緊緊握著,只要有人……

“人呢?!”

是賀夫人的聲音!

“回夫人,人到這裏就不見了,我們正在……”

“愚蠢!這裏哪兒能藏人?!她定是甩脫了你們又回去了!迎親的儀仗已經快到門前,屆時她躲在媱兒旁邊一起出門,你們還搜什麽搜!”

“是是是,那我們……”

“還不快回去找!”

人聲稀疏遠去,魚姒往外看去,賀夫人對著一處眺望了會兒,也急忙忙走了。

魚姒按住慌亂的心跳,靜數了三聲,矮身出來,站到了賀夫人方才站的地方。

她調整了片刻,朝同樣的角度看去,那裏仿佛是……客房?

客房。

賀嫤推門而入,看到床上昏迷過去的人,愈發志得意滿。

感情深厚又如何?

今日叫魚姒身敗名裂再送去黃泉,晏哥哥醒來後只怕嫌惡還來不及,哪裏還會悲痛?

至於現在麽……她笑意更甚,朝床邊走去。

“小姐!小姐!出事了!”

來人耳語一番,賀嫤立時變了臉色,毫不留情摑去:“怎麽能讓她回去!”

清脆響亮,只是挨打的卻不敢動,賀嫤飛快看了看床上的人,怒氣沖沖道:“給我守好他!若再有意外,你也去死吧!”

賀媱那裏不光人多眼雜,還有家裏的夫人老夫人、親近姻親,哪個她沖撞得起?

一旦魚姒回去,今日就再難成事了!

目送賀嫤離去,唯唯諾諾瞬間消失,臉上火辣辣的,她摸了摸,冷笑一聲,走到門外,輕易便招來兩個人。

逃離了緊追不舍的境地,魚姒落落大方叫來一個人,沈聲讓其帶路往客房去。

賀夫人的暗示,一定十分緊要。

客房人不多,有些安靜,一個身著賀府服制的丫鬟正站在一處門前,動也不動。

聽到動靜卻不問好,這可不是賀府奴仆的規矩。

魚姒揮退帶路的人,站定:“要做什麽?”

丫鬟頭也沒回,推開了面前的門,而後從廊下繞了過去,不見了。

這是什麽意思?

魚姒緊緊握著金簪,走到了門前,微微探進去,只一眼,所有的警惕蕩然無存。

怎麽是夫君??!!

·

“吉時已到,貴女出閣——”

賀氏子背著新娘子出了門,房中其他人都跟著出來,站在門前,笑的笑哭的哭,一時間竟連喜樂也蓋過去了。

賀嫤匆匆趕到,將鼎沸人潮看了一圈,哪兒有魚姒的影子?!

“溫氏!人呢!”看到嫂嫂,先找起茬了。

賀夫人也慌亂不已,不知所措往新娘子那裏看,賀嫤跟著看去,一瞬就看到有一個身形不像丫鬟嬤嬤的人在人堆裏!

她快步追下去,賀夫人失聲喚:“阿嫤!你做什麽!快回來!”

賀嫤頭也沒回,咬牙道:“我沒來得及見阿媱姐姐一面,還有話沒說!”

就算是這樣,也不能壞了禮數啊!不必賀老夫人說,已經有人打圓場:“阿嫤,快回來!有什麽話待三日後你七姐姐回門再說!”

那個人就在前面,伸手就能抓住,賀嫤的理智已經全然崩盤,一把拽住了“她”,誰知道卻被反手放倒,還壓著了旁邊隨行的幾個丫鬟!

趴在族兄背上的新娘子猛地推了一下,在眾人驚呼聲中摔了下來,卻沒有摔到地上。

賀嫤頭暈眼花,才稍稍恢覆神志,就見紅帕被毫不留情扯掉,落到了她旁邊。

盛妝花容鳳冠霞帔的賀七小姐被那人抱在懷裏,還對她一笑:“多謝妹妹幫我。”

說完,摟住了那人,急急殷切:“南風!帶我走!”

南風?那不是賀媱的護衛嗎?!!

賀嫤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一片亂局,直到旁邊傳來溫氏討厭的聲音:“阿嫤!咱們快走!阿媱居然禍水東引想害你,要是老夫人聽信了她的話……”

賀媱方才說什麽?多謝她?謝什麽??!!

賀嫤慌張被扶起身,趁亂躲走,直到嘩然吵嚷的動靜漸漸聽不清了,她一把甩開了賀夫人:“你故意害我,安的什麽心!”

要不是溫氏胡亂看,她怎麽可能會誤會!

賀夫人喏喏不得言,仿佛不敢辯解,只好安慰她:“他們應當跑不了,老夫人會審問清楚,不會冤枉阿嫤的,只是魚姒現在不知去向……”

出了這樁事,還怎麽找魚姒?!

算了,反正現在晏少卿已經在她手上,是跑不了的。

賀嫤想到這裏,瞪她一眼:“老夫人那裏,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,要是叫賀媱攀扯上我,我要你好看!”

說完匆匆又朝客房去。

賀夫人微微一笑,搖了搖頭:“今天可真忙呀。”

·

夫君好像是昏迷過去了,魚姒定了定神,拿茶水浸濕手帕,為他擦了兩遍臉。

“夫君?夫君?”

好像沒什麽效果,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喚醒夫君?

魚姒正凝神回想,不防外面好像有什麽動靜,叫她下意識防備起來。

難道是……“青娘……”

心中所想瞬間拋諸腦後,魚姒驚喜低下頭,剛想應他,卻發現他根本沒有醒。

“青娘……”低低的呢喃沙啞粗礪,完全沒了平日的清潤澄澈。

這情形話本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,魚姒已經要被驚怒沖昏頭腦,賀嫤她竟然敢!

不過片刻,她就想到自己的遭遇,不由得冷笑,賀嫤都敢光天化日謀害人命,目無王法囂張至此,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?!

晏少卿的臉泛著不正常的紅,前所未有的熱潮幾乎要將他卷沒,可已經被燃燒殆盡的理智卻還留有一隅之地。

青娘……青娘……青娘她……

竭力掙紮著,不過是微微掀開一絲眼皮,面前有一個人影……

仿佛是青娘在憂心望他。

太好了……青娘在他面前……

“青娘……”等等?

不對……不對,青娘不可能在他面前!

晏少卿的理智在極度拉扯,他一把打掉了魚姒的手帕,雙眸泛著隱隱的紅,怒斥:“滾開!”

白皙手背頓現紅痕,魚姒痛得低嘶,一時間也有點委屈,“夫君,是青娘啊。”

飄飄忽忽的聲音像自遠方傳來,究竟是誰已聽不太清,眼前也是光怪陸離的一片,只有胸腔中燃著的燥火確鑿無疑。

唯剩的一絲理智讓他管不了面前是誰,拼盡全力想要站起來離開,去找他心頭唯一的那個人。

魚姒才揉了揉手,再擡頭就被她掉下床的夫君嚇得驚呼:“夫君!”

“嘭”的一聲,沈悶又沈重,足見摔成了什麽樣。

魚姒聽著都疼,連忙要扶他起來,門忽然被打開。

她下意識回頭,只見烏泱烏泱一群人,臉上還帶著意猶未盡的興奮與刺激。

在認清她與晏少卿後,又變成了全然的索然無味:“啊,是晏公子與晏夫人啊……”

這情形,也不必多想了,他們必是剛剛將誰抓奸在床。

魚姒無奈地道:“我夫君忽感不適,哪位可否搭把手,幫妾身將他扶起來……”

看熱鬧時一擁而上,需要熱心時又一哄而散,只剩幾個人暫留了會兒,幫著魚姒把晏少卿擡回床上。

待他們也走盡了,柳靜眠才露臉,剛要與她說方才發生了何事,一瞥見晏少卿,也不說了:“咳,雖然很沒有禮數,但畢竟事急從權,你,咳,你看著辦吧。”

說罷,也走了。

將門也帶上了。

魚姒回頭,她的夫君正微睜著眼睛,好像終於認出了她,正緊緊盯著,眸中的熱度幾乎要凝成實質,將她融化。

事端開始之前的記憶覆蘇,仿佛剛剛夫君才來到她門前做催妝詩,此刻就已經在新房了。

魚姒遲鈍地紅了臉,在別人家裏,真是很失禮啊,但夫君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渾濁……

她小碎步過去把門閂好,又小碎步回來,灼熱的視線就跟著她,一刻不停。

明明是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,可魚姒的腦子裏卻只有如潮水般湧來的記憶。

她記起來花轎的顛簸,饑腸轆轆的肚子,還有絞得其實有些疼的臉,但在即將嫁給夫君的襯托下,那些都無足輕重了。

連理結被一只修長勻稱一看就拿書握筆的手送了進來,她萬分緊張,又萬分歡喜,手都在抖,卻穩穩牽住了紅彤彤的連理結。

一步一步跨過門檻,與身旁的人一起提著衣擺跪下,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……對拜。

在陌生的新房裏,心頭像揣著三萬只不聽話的兔子一樣等待,直到喜帕被挑開,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出現在面前。

在滿室喜色的映照下,夫君如玉的臉也泛著紅,就像現在這樣……

魚姒覺得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一晚,終於嫁給心上人的得償所願充斥著心頭,滿漲到幾乎要溢出來,令她情不自禁俯下身,想要吻一吻閨中幻想過無數次的眉眼。

“圓房……延期……一年……好不好?”

將要落下的吻陡然停在眉梢眼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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